滚烫的污浊全都倒在了藤南川的病服上,碎沫溅到了他披着的那件名贵的西服上,此时正泛着湿濡的痕迹。
但伊百合并未看见,因为她早已逃出了这诡异的房间里。
脚步在楼梯间不停地跑着,直到来到了一楼,伊百合扶着墙停了下来。
她指尖依目滚烫,仿佛还残留着他的余温。
不知为何,现在藤南川靠得越近,她的心变得越慌。
难道他就没有怀疑过吗?怀疑过他们之间的关系?
还是说他根本就不在乎?
没有深究下去,伊百合重重的吸了口气,却发觉自己并未将皮包拿下,索性绕着医院的长廊随意地走着。
离上班时间还早!医院里还是静悄悄的,只有零星的几个值夜班的医生跟护士在忙碌。
伊百合性择了一个座位,在大厅的一个角落里静静地坐着。
只短短十几分钟,却见到不少急救病人在大厅里穿梭,家属的哭泣声跟着急的表情牵动人心。
她歪了歪脑袋,长长的玉颈因为长时间前固定,而显得有些僵硬。
但也不想离开,只是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那里。
这样一坐,就从从六点一直坐到了八点半。
离医院早上营业时间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,伊百合走回了病房,却意外地发现藤南川身子直直的坐在那里。
他紧抿着薄唇,像是在隐忍着什么,身上只穿着一件病人衣服,狭长的凤眸危险地睨着她。
“舍得回来了么?”一句孩子气的质问。
伊百合愣了愣,藤南川以前很少会用这样的口气跟她说话,现在倒是变得也会跟她撒娇起来。
这时,门外走进了一抹纤细白色身影,是护士小姐。
她的手中推着医药车,见伊百合回来了很是开心:“小姐,你终于回来了,这位先生烫伤了手臂,却坚持要等你回来包扎。”
烫伤?
伊百合觉得奇怪,想起自己临走前打翻的燕窝粥。
抬眸,见沙发上的冷魅男人,紧绷着薄唇,修长的手指卷起左手臂上的衬衫,露出一大片的水泡。
天!
伊百合惊得倒吸了一口气,脚步却早已带领着自己,走了过去。
窗外磅礴的大雨砸在马路上,坑坑洼洼的路面,早已被雨水覆盖。
隔着一扇窗,病房里,却是温暖如春。
伊百合腾出一只手,将风衣的扣子松了松,左边的袖口挽了挽,露出漂亮的碎花淡蓝色布料,繁复的花纹,却有着简单的点缀。
她俯下身,将薄薄的一层纱布折了折,按照一旁护士指导的,轻轻贴上了藤南川那只烫伤的手臂,蜜色的健康肤色,盈着魅惑的光泽。
她离得他很近,为了方便给他敷药。
这样的距离,让她几乎能够清晰地数出他那一根根清晰的毛孔,清晰地很。
“胶带。”伊百合淡淡的开口,纤手将绷带缠好之后,按着整齐的封口,摊开了手,头也没抬。
语气很淡。
但,足够彰显出,她的不悦。
没有人回应,但一根细细的胶带卷却被放在了她的掌心之中。
“按着这里。”伊百合将手心拢了拢,抓起藤南川闲置着的修长手指,带着他,指了指绷带缠合的部位。
藤南川淡淡的勾唇,削薄的玫瑰色唇瓣勾勒出一抹宠溺的味道。
她的小心思,如此地鲜明。
明明很气,也还是隐忍着,这也让他的心里如同安了一张细细的绒毯,软软的,暖暖的,却是美好的感受。
指节微曲,泛着矜贵的苍白,却衬得白皙的手背更加完美,乖巧地停在了绷带颤合处,不再动弹。
藤南川侧过脸来,狭长的凤眸微微地眯起,眼角露出浅浅的笑纹,并不很深,细细清浅的痕迹,添抹上了一抹轻松随和。
他的视线里,伊百合正低着头,仔细地拿出剪刀,将胶带剪成细长平均的一长条,一长条,整齐地贴在指腹上,纤细的手指灵巧地飞舞着。
她的呼吸很浅,也很不均匀,因为她感受到了某人一直留在她身上的视线,从未移开过。
警告过自己,这时候不应该再衍生出多余的情绪,但看到藤南川把自己弄伤了,她却不得不管。
毕竟他是为了救她才躺在病房里的,她不希望他的病情再加重了。
“好了,护士小姐,你继续吧。”伊百合摊开手,将最后一条胶布整齐地贴在了绷带上,站起身,对某人有些侧目的神色一概忽略不计,拿起包包,便头也不回地离开。
走出病房门口的那一刹,一股冷风从领子里、袖子里猛地灌进来。
很冷。
也很刺骨。
但也只是一瞬。
伊百合抬眸,回望了一眼房间里的藤南川。
他依然坐在床上,看着她,似乎是希望她能回去。
但是伊百合没有回头,就这样调头走开了,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清淡的笑。
不是苦笑,而是一抹怅然的笑。
她跟藤南川之间从何时开始,变得这样有距离感了呢?
想要靠近,却不能靠近!
这样的感觉,说不出的奇怪。
不管怎样,反正她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,而藤南川的伤一时半会又好不了。总不能让她成天待在医院陪他吧?
他已经度过危险期了,她现在唯一能做的是,跟他保持距离,以后有空再来看他。
在经过医院里那空旷的停车场时,伊百合眼角扫到一辆房车,是暗色系的红棕色,但足够亮眼。
房车一直很低调的停在医院里,紧闭的茶色窗户,明明颜色看着很淡,但却直截了当阻隔了车内的视线,让车子里的人多了一层隐秘的诡异。
“少爷,老爷让你尽快回国!”车内一个恭敬的声音响起,昌叔望向车后座上的男子。
言泽寺沉默的抬起头,邪魅的眸子望向车窗外,低声不语。
一夜未眠。
似是感染了少许的风寒,他握拳,抵在唇边,从胸腔中发出轻轻的几声咳声。
“少爷,回去吧。”昌叔恭敬的嗓音再次响起,多了一抹慈祥的体贴和关怀,也有些无可奈何。
他坐在房车的副驾驶座,转过身,看向又是一夜未合眼的言泽寺。
从未见过这样的少爷,伊小姐生病住院那会,他每天彻夜不归的守着她。
第二天还要赶回去,以视频会议的形式主持言氏的日常工作,整个人几乎要累垮了。
好不容易盼到伊小姐康复了,藤少爷又出了那样的事故。
少爷不想打扰伊小姐照顾藤少爷,于是每天都来这里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