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是,申国章的换位思考,实际上是在暗示,你要是不想去财政局做工作,就下到现场去做拆迁户的工作,两害相权,上官紫霞还只能答应去争取增加拆迁补偿资金,毕竟自己和财政局的领导熟一些,至少不会被骂得狗血淋头。
上官紫霞没做声,就算是默认了。
申国章又看向了闫志勇,他严厉地说:“老闫,你是专职副书记,你的职责是防控突发事件,维护社会稳定,要发扬你在部队随时准备战斗的工作作风,和信访局、维稳办、派出所、街道等加强沟通和联系,防止各类事态的扩大化,更不能发生人员伤亡的恶**件。这一块儿,你责无旁贷!”
闫志勇刚转业,还没有忘记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,他响亮地答应了一声:“是!”
申国章发完了脾气,布置完工作,余怒未消地打发走了钱坤、闫志勇和上官紫霞,单独将楚天舒留了下来。
但是,当办公室里只剩下楚天舒一个人时,他又长时间没有说话,而是从包里拿起一张薄薄的纸,低着头反反复复地看了起来。
他不说话,楚天舒也只能保持沉默。
好半天,申国章才冷冷抬头,神情凝重地说:“小楚啊,我刚才给各位领导布置了任务,但最终的落脚点还在你身上,你责任重大啊。”说着,申国章看似无意地将手里的那张纸往桌子上一扔,神色沮丧地闷声道:“可惜,年龄不饶人了,前几年,我还跟违规出让土地的农民耗过三天三夜,硬是把他们熬垮了。唉,现在力不从心了。”
对申国章这几天来的行为,楚天舒始终琢磨不透。
报到的时候,申国章连组织部副部长常胜利的面子都敢不给,态度之强硬令人猝不及防,可听说楚天舒要去临江探望女友,却又表现出极大的关心;两次班子会议上,分工把最大的难题交给了楚天舒,对其他几位发了好几次脾气,却对楚天舒轻描淡写的表态极其的容忍。
刚才布置工作时,申国章毫不拖泥带水,目标具体明确不容争辩,强势作风一览无遗,可会议结束之后,又把楚天舒单独留下来,语重心长外加推心置腹,他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呢?
楚天舒含含糊糊地表态道:“申局,你保重身体,那些费神劳力的具体事儿交给我来做就是了。”
申国章突然问:“小楚,拆迁工作你准备怎么推进?”
楚天舒楞了楞,说:“一切听从领导指示,充分调动拆迁办全体人员的智慧和力量,加强宣传动员工作,让拆迁户们产生共鸣和理解,赢得他们对拆迁工作的支持和配合,力争在春节之前与80%的拆迁户达成拆迁协议。”
“领导,指示,力争?”申国章粗短的脖子往前一挺,嘲笑般看着楚天舒,冷冷道:“我这人喜欢直话直说,不喜欢听这种大话和套话。小楚,我是非常看好你的,你要么和我谈你的思路和办法,要么赶紧找地方调走,别在指挥部瞎耽误工夫,误了你的前程。”
楚天舒以前听说过申国章在土地局当局长的臭脾气,但是真正接触之后,却发现不仅臭,还硬,硬得没有任何的回旋余地。
“对不起,申局。”楚天舒想了想,说道:“据我初步的调查和了解,大多数的拆迁户是希望尽快拆迁,愿意早一点儿改善生活环境,提高生活质量,他们只是对拆迁之后的前景不很清楚,对补偿标准与开发收益之间巨大差异有些怀疑,所以,我打算从这两个方面入手,打消他们的疑虑,争取得到大多数拆迁户的理解和支持!”
申国章往椅背上一靠,向楚天舒招了招手,说:“思路没问题,谈谈你的具体做法吧。”
楚天舒走上前,站在了办公桌的旁边。
刚想说话,申国章的手机响了。
申国章向楚天舒做了个手势,起身走进里间休息室去接电话。
休息室的门没关,申国章接听的声音时轻时重,楚天舒从听到的只言片语来判断,应该是有人在询问拆迁户围堵指挥部的情况,又像是在关心申国章的身体状况。
无聊中,楚天舒无意间瞟了一看申国章刚才扔在桌子上的那张纸,不由得大吃了一惊。
那是一张医院的检查报告单,上面有医生龙飞凤舞写着的几个潦草而醒目的字:建议住院进一步检查和治疗。
申国章病重了?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