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世界上有一种人, 看见了便知道他是谁。
他的长相, 他的穿戴,他的神情, 他的气势,他身上的种种一切都没有人可以复制。
因为人是独一无二的,世上没有人会把他与别人认错。
宫九, 就是这样一种人。
当叶孤城看见宫九时他便知道, 眼前的男人是宫九,是太平王世子。
即使他并没有看见过宫九, 对他的一切了解几乎都来源于书中文字。
但当人从书中走出来, 变成活生生的存在,乍一眼看过去也只能让叶孤城恍然大悟。
原来宫九就是这样一个人。
绝对不会认错。
因为这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比九公子更加自负, 比他更加傲慢。
这样一个男人, 并不能让叶孤城欢喜,事实上,他恨不得一辈子也不要见到他。
因为他不仅仅代表着麻烦。
九公子每一次出现,似乎都总有人要死,总有人要倒霉。
很明显, 上一个倒霉的就是叶孤城。
其情节之严重,差点让他就折在中原了。
叶城主忽然想到了自己的百步穿杨, 他还记得钉在树上的剑以及树下的与血。
叶城主不是圣人,他可以擦鞋猜测,但却无法确定,他或许能凭借狠辣的手段锁定目标任务, 但他也无法肯定那真是宫九所为。
他还记得丁独秀说遇见了想要被鞭打的人,那或许是宫九?
十有**是的。
但如果真的是宫九,为什么他会盯上自己?
叶孤城听见对方的话,表情也变了,变得更加高不可攀,更加冷若冰霜。
西门吹雪遇上宫九竟然忍不住地呕吐,因为他看见了对方癫狂的模样。
但是叶孤城?虽然尚未看见宫九犯病,心中却已经十分不悦。
他理所当然没有因为宫九的真情表白而对他产生好感,正相反,心中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烦躁。
白云城主被很多人念叨,也被很多人思念,被很多人敬仰,但这其中却不应该包括宫九。
叶孤城的眼睛很亮,也很利,并不是很深的瞳孔中似乎又点点寒星,但那寒星所绽放出来的光芒却又一点都不温暖,一点都不柔软。
正相反,那是剑的锋利。
他知道眼前的男人是宫九。
但即使自己知道,却不能表现出来,叶城主冷冷道:“你是谁?”
宫九道:“鄙人姓陈名浩。”
即使他用谦称,你却无法感受到他的尊敬,他的卑微,即使口述“鄙人”,也像是高高在上的施舍。
叶城主听见他的话,眉头都不带抖一下,但心中却嗤之以鼻。
陈浩?
见你大头鬼的陈浩。
叶城主冷冷道:“是吗?”
他这样说,似乎不太礼貌,即使叶孤城已经有名到全江湖人都知道,但如果别人像他自我介绍,一般都会礼貌性地报上自己的名字。
这是种社交礼仪。
叶城主虽然跟个飞仙似的,但礼数一向周全,所以才让江湖人挑不出错来。
本质意义上,他比起西门吹雪还是要更加接地气的。
所以,他只应了一声“是吗”,而没有报自己的名字,这是很不正常的。
陆小凤意识到了这种不正常。
从自称陈浩的青年下楼开始,他的注意力就一直集中在这古怪的年轻人身上。
陆小凤虽然看朋友不太准,但是看别人那真是一瞧一个准,只要让他第一眼看着觉得不太对的,那肯定很有问题。
九公子何止是让陆小凤看了第一眼觉得不太对?他分明全身上下都是古怪之处!
然而,这世上,并不是人人都有陆小凤的眼力的,更不要说虽然九公子神情自傲古怪,混在一群同样骄傲的白衣剑客中,也并没有特别出彩。
因为他很安静。
这年头,安静的人总是比喧闹的人来得更加不起眼。
更不要说武当派众人早就焦头烂额,自顾不暇,哪有时间去关心别人?
所以,九公子的古怪竟然就被忽略掉了。
陆小凤很了解自己的朋友,所以他也很了解叶孤城,听他冷冷的声音,便觉得有些不对。
叶城主虽然仙气飘飘,但并不是很傲慢,正相反,如果相处久了,他甚至还有一点平易近人,这样一个人,对不认识的陌生人都是很礼貌的,绝对不会吝啬于说出自己的名字。
叶城主的态度,委实反常了些。
陆小凤用眼角的余光悄悄看叶孤城的表情,只见他一派冷若冰霜,竟然比平日里温度更降三分,心头疑惑更甚。
这模样,莫不是城主与自称陈浩的认识?
不仅认识,还似乎结了仇怨。
陆小凤忽然想到了对方的“思之如狂”,也不知怎么的,一回想起来,竟然让他给打了个寒颤。
就算是艾慕少年的小娘子,说起话来也不会这么粘腻。
当然,也不会这么直白就是了。
细细品味一下,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。
陆小凤被晾在一边,但那两人的对话却还在继续。
宫九道:“我来群英会,就是想见一面叶城主。”
叶城主道:“为何。”
宫九道:“几月之前曾有幸见过叶城主一面,从此便日思夜想,辗转反侧。”
叶城主:“……”
宫九道:“却不想叶城主前几日都不在,一直没有机会。”
叶城主道:“我听闻房内洗笔池被打碎了。”
生硬转移话题。
宫九道:“一时不小心。”
叶孤城也真不愧是好朋友,这时候还想到了陆小凤,他对宫九似乎很是疑惑,总觉得事情与他有关,想要在房间中再找些蛛丝马迹出来,现在既然有机会,为什么不进去看看?
更不要说叶城主知道他是谁,也对他的性格略有些了解,不用猜几乎就能盖棺定论,他定然是很有问题的。
叶城主道:“可否进去看看。”
宫九道:“请。”
叶城主先走,陆小凤沾光,跟随其后。
而宫九,眼睛只盯着也城主看,那眼神直勾勾的,其中意味不明,反倒是让陆小凤瘆得慌。
叶孤城也瘆得慌啊,但他就是不说话,伸手便推开了房间大门。
屋子不大,却很干净,很整洁,很没有生活气息。
叶城主进门看见被褥崭新,没有一丝褶皱便道:“这床铺似是新的。”
宫九道:“在外睡不惯。”
叶城主心道,什么睡不惯,不就是嫌弃别人脏?
宫九的洁癖,是可以和西门吹雪媲美的,如此看来,叶孤城比他们俩的洁癖程度要稍微好一点。
他又看那扇没有钩起来的窗户,想来刚才黑衣人就是从这里逃出去的?
叶孤城心道,指不定是和宫九有什么仇怨,找上门来了。
他敢说,宫九的仇人绝对比在场所有人都要多。
叶城主不说话,宫九也不说话,但眼睛一直直勾勾地盯着叶孤城看,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