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岭南。
山间峡谷处传来影影绰绰的火光,靠近后能看到两辆十分普通的马车中间燃着一堆篝火,约摸二十来人或站或坐于四周,有些闭目休息,有些小声交谈,与寻常商队无异。
夜渐深,商队内部似乎早就协商好以两人为单位轮流守夜,不时大多人都抓紧时间歇息了,只剩守夜的人呆在篝火旁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。
忽闻不远处传来细微异响,两名守夜人顿时噤声细听,对视一眼,其中一人放轻动作起身,朝异响传出处走去。便是此刻,异变突至,两支铁箭打不同角度射来,准确地射入守夜人眉心。随即,四抹黑影从峡谷两处崖壁之上跃下,扬手之际暗器破空声不绝于耳,却不想本该熟睡的人们竟然快速翻身而起,让他们打出手的暗器大部分都落了空!
四人错愕之际,就见雷火弹迎面而来,于是忙不迭运起轻功飞速逃开。奈何敌方人数对比我方人数具有压倒性的优势,雷火弹在他们脚下不断爆炸,但他们甚至连反击的时间都没有!
偷袭不成,只能果断撤退。
四人转身欲逃,怎想敌人事先料到他们接下来的行动,早将峡谷两处出口堵上,一时间竟是进退两难!许是过于慌乱无措,几人动作也不由慢了半拍,其中一人被雷火弹打中,惨叫一声化作火人,连带着身边人的衣袍上都染了烈火!
剩下三人如作困兽之斗,在二十多人的围攻之下左支右拙。他们以轻功周旋,却不敌此间一手持双刀之人,正面交锋似蜉蝣撼树,不过数个回合,地上便又躺了两具尸体,只余一人在烈焰灼灼声中苦苦支撑。
领头的中年男子立于众人之后,冷眼看着包围圈内一身标准唐家弟子打扮的人,抱起手臂,哼道:“果然有唐门的人在追踪,你们这些家伙真是无处不在,烦不胜烦……我劝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,别再做无谓的挣扎。”
唐家弟子不语,那手持双刀之人便甩去刀上残血,大步跨来与其对上,左右皆避让。此唐家弟子较先前三人竟显难缠,手中匕首精准挡下敌人双刀,奈何仍非双刀者对手,不敌力道,被击飞匕首掀倒在地。
身不由己在地上滚了两圈,唐家弟子面具脱落,露出一张意外年轻的脸。一块玉佩从他内襟脱出,大抵是用以系在颈上的红绳断裂,让它倏地向前飞出老远,跌到中年男子脚下。
中年男子身侧之人以为是暗器,探脚踩住,一踏之下玉佩碎成数瓣,碧色的边角耗尽余力蹦出。中年男子不经意一瞥,面色忽改,喝止手下:“全部给我住手!”
也亏得他的手下训练有素反应够快,听到命令的同时就收住攻击,这才没有让少年落得与另外三人相同的下场。
手下们纷纷回首,瞧见中年男子蹲,小心翼翼地将碎裂的玉佩一一拾起,吹去泥土,在掌心中拼回原状。男子抬手,细细抚摸玉佩上细小纹路,眼神复杂地看向倒在地上,被持双刀者踩住后背,尝试数次依然无法爬起身的少年。
“总……老大,怎么了?”持双刀的黑衣男子问道,“可是这家伙有什么问题?”
中年男子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在玉佩上摩挲着,神色变幻数次,缓缓摇头:“先把他抓起来,让我细细看来!”
双刀者听罢,捏住少年肩头大穴将人提起,单手擒住少年双腕,将人拖拽着,带到中年男子面前。他动作甚是粗莽,捏住少年下巴强迫其抬头,甚至颇为折辱地顺着中年男子的视线将少年脸庞掰来掰去,任由打量。
少年于地里打了滚,脸上沾有尘土,束起的长发凌乱,一二发丝横于苍白脸颊,嘴角隐隐现血。他双眸形如杏,眼角下有一颗不易察觉的墨痣,为中年男子以指狠狠揩却数下,泛出红。
中年男子眉头浮上两分迷惑两分惊疑,质问:“你……你是什么人?这个玉佩,你从何处得来?”
少年直直望进中年男子眼瞳中,没有半丝性命捏在别人手里的恐惧,冷声道:“我的东西,还给我。”
双刀者嘿了一声,手上施劲:“好小子,竟然敢这样跟我们老大说话,可是嫌命长?你信不信咱们有的是办法,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?”
中年男子抬手止住手下的动作,沉吟片刻,想起什么,一把拽住少年左肩衣袖,“嗤啦”一声将整片衣裳都撕了下来。少年尚未完全长成,算不得健壮,臂上丹朱蜿蜒,描绘出一头形似乌鸦的三足鸟,顿时展现在众人眼前。
“愿化身离朱,见秋毫之末,卫我霹雳盖世,百年昌盛……”中年男子喃喃自语,一双虎目大睁,身形不稳,倒退两步,“这个年纪,你、你难道真的是越儿?”
少年似乎全然没有将中年男子的话听进耳中,只低头执着地盯着男子掌中碎裂的玉佩:“东西,还给我。”
旁的人一头雾水,唯双刀黑衣人眉梢一颤,与中年男子露出相似不敢置信神色:“总舵主,你的意思是,他是十一年前惨遭唐门灭门……蜀中分舵舵主雷元琛的独子,雷越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