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恒高兴的接过二爷爷手里的编织袋,把蘑菇倒在台阶上。
都是松树蘑,红红的一小片。
听到羊叫声,五姐婆婆从西院过来,手里拿着把刚从园子里薅的小葱。对老伴儿说:“洗洗手,今天吃饺子,小白菜馅。”
五姐公公说:“你就薅把小葱,再摘几个辣椒去。”
五姐婆婆就又折返身到园子去摘辣椒。
老谭递给五姐公公一根烟,拿火机点上。
“二叔,中午喝点儿?”老谭问。
“喝点儿,喝完了睡一觉,下午晚撒会儿羊,太热,到山上这羊也不正经吃。”五姐公公说。
“您老就是闲不住。”老谭说。
“嗨,人老了不能吃闲饭,我这体格好,能动弹就动弹动弹,要是不动弹那就完了。放羊是营生,还锻炼身体,别看你比我年轻,讲体格你不如我。”二叔说。
“嗯,我没你体格好。”
“你五姐和你五姐夫早就不叫我养羊了,说在市里买楼,叫我和你二婶享福去。我说那不行,老庄稼人只要能动弹就得干点啥,去城里住楼不叫享福,是不干活了,待两年体格也完了。
你看没,我这群羊是不多,五十来只,瞅着不起眼,不给五万块钱还拿不走。再说了,每年还捞十来个羔呢,那不都是钱。想吃羊肉不用买,现杀都赶趟。
五一的时候你没回来,家续说想吃羊杂,当天我就杀了一只。吃,我大孙子想吃就杀,吃个全的。放羊是累点,但看着大孙子高兴,也不知道累了。我这大孙子好呀,和她妈一样,懂事,学习好,回回考试第一。
准备考大学呢,跟我说考北京的。呵呵,我跟他说只要考上爷爷就供,老宋家老少辈还没出过大学生呢,他要是考上了是第一个,到时候要啥给啥。”
二叔说完开心的笑了。
这时五姐喊俩人进屋吃饺子,俩人便相跟着进了屋。
吃过午饭,老谭没午睡的习惯,一个人坐在大门外枣树下乘凉。
回到家半个月了,这半个月过得相当安逸。除了头两天大姐、二姐、三姐、四姐她们来热闹一次之后,剩下就是老谭和儿子在五姐家安静的待着。
这是他自打出去打工之后十八年来在家待的最安逸、最舒心的一次。
每天都陪母亲拉话唠嗑儿。
他记得在家时母亲一叨咕家里事就觉着烦,不爱听,还动不动的叫母亲少说两句。可是现在却百听不厌,有时候一件事母亲昨天已经说了,人老易忘,今天又说,他依然听得津津有味。在听的时候对以前烦母亲磨叽而后悔不已,心里责备自己。
人呀,多远有个家,多大有个妈。
妈在家就在。
妈在叫回家,妈不在了叫回故乡。
五姐的公公婆婆都很好,三个老人在一起非常和睦。在年龄上讲老谭母亲比亲家大出十多岁,是他们的老姐姐。
三个老人都没啥毛病,能和平相处就是儿女的福。
母亲很好老谭也放心不少。要说在这个世上能叫他牵挂的就是母亲,长期不在跟前儿,作为儿子不能在老人身边尽孝,心里很是愧疚。
以前,母亲是为了不拖累他和林燕,所以不到他跟前去,叫他们小两口利手利脚的在外面打拼。随着老人岁数渐大,越来越离不开农村,加上五个闺女家家条件都挺好,养活个老人不成问题,也就不去城里了。
老谭一直为不能养活母亲耿耿于怀。这次回来,由于有病之后心境上的变化,看到母亲在五姐家平静的安享晚年,心里也释然了。
孝顺不一定就是把老人接到跟前儿养老,什么都顺着老人,按着老人的心思来比啥都好。
顺者为孝。
有人问孔子何为孝,孔子说出两字“色难”。
确实这回事。别的不说,就算手里有钱,能满足父母的一切要求,天天锦衣玉食山珍海味,可是总给老人脸色看,叫老人心不顺,那不叫孝,叫大不道。
何为孝?
犬马皆可有养,不敬又有别乎?
不敬不孝,孝敬孝敬呀——
看到母亲生活很好,身体很好,心里宽敞不少,感觉着浑身都轻松了许多。
这也是他为什么不选择出去旅游而选择回家的原因,回到家里,守在母亲身边,心里安静。
母亲,永远是儿女温暖的襁褓,深情的眷恋,坚强的支柱。
远离城市的嘈杂喧闹,待在充满泥土气息的安宁的小山村,心是静的,也是净的。心灵在晨露中被洗涤的纯粹,剔除了尘世中的赘形杂质,灵魂都被净化,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彻底远离了------
人这一辈子就是场修行。
苦与乐,爱与愁,成功失败,拥有失去,鲜花掌声和黯然失色,一切的一切,无外乎是活人的经历。看重了,必将负重前行;看开了,一个新的开始。